0565-人生路

日頭近黃昏時,有個瘦弱的小孩獨自坐在竹籬笆旁的板凳上斷續的啜泣著。從工地做完工回來的年輕母親在他身邊蹲了下來詫異的問:”衛啊!你是哮安怎?是誰人欺負你嗎?”小孩在母親疼惜的安撫下,嚅嚅的說出那天他在屋後的小路上見到送葬隊伍的事,和一整個下午那些讓他悲從中來的胡思亂想… “如果將來妳老了,是不是也會像…這樣我就永遠再也看不到妳了,那以後誰人來惜我?誰人煮飯乎我呷?誰人甲我作伴?我不要這樣…” “哎呀!憨囝仔,黑白想,沒那麼快啦!”母親邊說邊拉起衣角擦拭著小孩臉上的眼淚和鼻涕,然後將他擁進懷裡…”乖仔,以後不通按呢黑白想摘冇?嘿阿擱是足久足久ㄟ代誌…八肚ㄟ夭袂?阿母緊來煮飯呼你呷…” 當時那孩子約莫六,七歲,母親則剛過三十。 五十年後一個下著滂沱大雨的夜深人靜,有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獨坐在燈下冥思,霧氣氤氳,香煙裊裊。他緩緩的移動著手中的滑鼠,一張一張的瀏覽著記錄母親一生的影像,在不斷的翻閱和不斷的停頓中,不斷努力的回想著過去和母親一起走過的那段情深而無憾的人生路… 緣已盡。淚痕未乾。 2013-05-23。告別式隔日深夜 / 功德圓滿     告別。作曲 羅大佑 / 作詞 武雄

0564-頭七隔日

今晚不是輪到我陪妳的,但我還是去了,在不知情的弟弟怕我太累,一直敦促我回去休息的情況下。因為天亮之後我們就要為妳做二,三旬,做完二三旬之後又剛好輪到我守靈陪伴妳。 堅持要過去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昨晚我在夢中見到妳了!而妳是知道我的,可能是體質的關係,除非是睡覺時頭殼壓到特定的角度,一直以來我幾乎是很少在作夢的。 我相信妳就像是如往常那樣-清早上樓燒過香後偶爾會順便到我房裡來探頭一下那樣-身上穿著的是平時起床後到出門之前這段時間最常穿的那件綴著藍色花朵的無袖襯衫,而臉上則是那熟悉的;無法想像心裡正在想什麼;一慣的”清晨表情”。 昨晚在我夢中妳沒說什麼話的只是靜靜看著我...畫面非常真實,細節無比清晰,與在妳生前每次類似這種情形留給我的每一次記憶完全沒有分別。 阿母,我相信妳一定是知道,知道我很想妳。 我也知道妳來看我不單只是來看我而已,一定也是為了希望能再讓我看看妳,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所以無論弟弟們怎麼安排,最後這幾天,我會在他們必須去休息的時候,盡量過來再多陪陪妳,多看看妳。這段時間,我答應妳只有這件事不一定會完全聽弟弟們的安排。 阿母,天亮之後我們兄弟和孩子們就要為妳做二三旬了,這天剛好也是一年一度的母親節。我很想要再像過去那樣,隨時隨地都可以和妳輕輕的擁抱,但我知道,這樣的福氣,從此我再也不能夠擁有了。 失去妳,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真正的感覺到自己在突然之間從一個幸福的囝仔變成一個孤單的老人。 阿母,我很孤單,很想妳,請妳以後要常到我夢中來看看我好嗎? 2013-05-11。母親節前夕。頭七隔日。      Mamy Blue - Joe Cocker & Demis Roussos